那年轻人黄英斗笠暗影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却是声se不动,并不客气,从二人之间昂首而进,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都言孔明淡泊,原来却是徒有虚名而已!”
三人相让着在桌前坐下,孔明着酒保拂去棋盘,然后要来几盘清淡野味、一壶清茶、一壶浊酒,而黄英则只是将身上的蓑衣除下交到酒保手中,头上的斗笠却一直不肯摘下。酒肆中光线暗淡,越发使得他的面孔模糊不清,有些神秘,也有些高深莫测。
只因萍水相逢,孔明和崔州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孔明的眼里,面前的这位黄英似乎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亲切而温暖。所以虽说这个年轻人自从一出现就一直以言语讥刺,甚至有一点挑衅之意,他却并未感觉恼怒,倒觉得此人像是自己一个久违的亲人一般。
那黄英落座之后,一改在门外之时的犀利,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两人对面,嘴角微弯,微露笑意,却是不再开口。
孔明与崔州平对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黄兄请了!孔明一向隐居于山野,躬耕与垄亩之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自问并非蝇营狗苟之辈,清净自在,超然物外,为何黄兄方才却发此言?倒要请教!”
一旁崔州平也点头称是,注目在黄英身上,不停地睃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只见黄英似是无意地用手在脸上一挡,仿佛是在遮掩着什么,一只手虽然肤se微黄,但修长柔嫩中透露着柔韧,给人一种非常灵活有力的感觉。
他暗影中的视线在孔明的脸上稍一停留,随即望向了别处,接着开口答道:“孔明兄此言差矣!所谓旁观者清,孔明兄虽然自命淡泊,然言谈举止之间却满是入世之意,并无隐者之风!”
孔明二人更是诧异,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兄台何出此言?”
黄英又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娇媚之意极浓,他轻轻地伸出两个手指,曼声说道:“二位请试想,若一人真的淡泊名利,岂会口口声声将名利二字挂在嘴边?!休言酒后乱谈,因为凡人酒后,大多陶然而露真xing情,此时所说之言,往往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以此而论,孔明兄以管仲、乐毅自比才是真言,而自承智力短浅却是虚语,欺人之谈罢了。想管仲、乐毅乃是史上有名之良将名相,俱曾辅佐其主建立过不世之功,孔明兄以此二人相自比,若说无封侯拜相争名逐利之心,恐怕连孔明兄自己也不会相信吧?而且小弟听说孔明、崔州平、徐庶、庞统等四人皆是jing研兵法之人,一身所学,足可谈笑间挥兵百万,兴邦灭国,而孔明兄更是个中翘楚。若是诸位真的甘心老死林下,那小弟倒要请问:不知诸位学来何用?若说诸位忧心家国,也想投身于诸侯纷争,在力求天下承平百姓安乐之余求一个扬名天下,那诸位镇ri自谓的‘淡泊名利’却又从何说起?二位都是世外之高士,见识高明,对世事人心洞若观火之辈,还请有以教我!”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词锋犀利,当真是如剑如刀,竟将两个自命辩才不凡的年轻隐士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