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反正已经迟了,听完再走,而且……我现在想告诉你。”
顾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又掺杂着什么别的情绪在里面,林洛判断不出,她只觉得对方温热的呼吸随着他的说话声擦过自己的耳畔,最后那几个字撩拨的仿佛不是她的耳朵而是她的心脏。让她的心好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一样,刺刺的疼。
林洛清楚,那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面前这个男人,为了那一段她未知的却尘封在对方心底的记忆。
林洛盯着面前的顾晟,眼神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说,我听。”
顾晟回望着林洛,抓握在林洛手臂上的手倏地收紧,然后又蓦地松开,改抓住林洛的手。
“我和他的事还要从我出生前说起……”顾晟拉着林洛的手一边慢慢的在街道上走,一边声音不带丝毫起伏的朝林洛说着他的这段从未跟人提起的过去,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讲述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一般,没有丝毫的个人情绪在其中。
顾晟的手很大很暖,带着指间的薄茧包裹住林洛的手,林洛被他牵着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没有丝毫的抗拒。
在街道一众杂音中林洛静静听着顾晟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着影响他至深的过去,林洛下意识的握紧了对方的手,似乎想要透过自己的手指传递给对方自己的点点温度,而顾晟的过去也随着他的叙述一点点的展开了。
原来,顾晟和董茂财现在的嫌隙还牵扯到了顾晟父母那一辈的恩怨纠葛。
董悦璇,也就是顾晟的母亲是董茂财跟第一任妻子叶清生的孩子。当时叶清是未婚先孕,和董茂财是奉子成的婚,生的那个孩子就是董悦璇。
因为叶清生产时伤了根本,经医院诊断再怀孩子的几率很低,所以董茂财和叶清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董悦璇,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也不为过,因此,和大多数的孩子相比,董悦璇的童年无疑是十分幸福的。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持续到她上小学那一年,也就是她七岁的时候。
董悦璇像往常一样放学后由保姆领着从私家车上下来蹦蹦跳跳的朝屋里跑,她的眼睛亮晶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因为就在今天起床时爸爸妈妈答应带她晚上去吃大餐,今天是她的生日。
在身后保姆的呼喊声中,她抬手推开了自家的大门,结果,也推开了她以后不幸的开始。
“嘭!”“哗啦啦!”一个早上还亲过她脸颊的女子身影从二楼栏杆上跳了下来,身子重重的砸在楼下的玻璃酒柜上,酒柜破碎翻倒,玻璃碎片四下翻飞,红红白白的液体掺杂着艳红的鲜血在白色而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向四周蔓延开来。
董悦璇完全愣住了,进门时的笑凝在脸上,全身的热度在看到那血肉模糊,脑浆外溢,两眼圆睁的女人时已经一丝不剩的窜出了她的体外。
这是在以后无数个日子里折磨着董悦璇的画面,是她每天摆脱不掉的梦魇。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似乎不明白这一切是在身后保姆的尖叫声中,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妈妈!”董悦璇撕心裂肺的边喊边跌跌撞撞的朝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跑去。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跪在女人面前,摇晃着那还带着余温的手臂,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摇晃着。
只是身下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宝贝!这……这怎么回事?!”
董茂财的声音让董悦璇仿佛找到了依托,她睁着早已迷蒙的双眼正要扑进朝这边奔来的人怀里,却在起身望过去的那一瞬间,僵住了。
往日从来都是衣冠楚楚的父亲此时边向楼下奔边朝光裸的上身穿着衣服,他的脸上和脖子带着明显的潮红以及女子的口红印,在他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只穿着男士衬衣的光脚女人,女人的头发披散着,脖子胸口以及大腿有着红红紫紫的痕迹,即使宽大的衬衫也遮掩不住满身的风情,那娇娇软软的样子,怯怯地眼神,无不在说明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夏语柔,她妈妈最好的朋友,她曾多次喊过“干妈”的女人。
虽然只有七岁,可是董悦璇还是清楚眼前的男女曾经做过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变冷,腿上因玻璃碎渣划破的刺痛在一点点消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团一大团的血雾,耳间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董悦璇艰难的回头忘了地上的女人最后一眼,然后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感觉到她似乎被人接住了,然后是关切的喊叫声。
叶清死了,死在了董悦璇面前。这样的场景让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看到,对心理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从那天起,董悦璇变了,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性格古怪阴沉又沉默寡言的人,好像她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随着叶清的死而去了。
只是不管董悦璇怎么变化,生活还在继续。那天的保姆被辞退了,董悦璇的心理医生在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没有任何改变后,董茂财终于放弃了她,在叶清死后七个月后迎娶了怀了他的孩子并成功生了男孩的夏语柔,从此董茂财将注意力渐渐集中到了夏语柔母子身上,董悦璇则成了家里隐形人般的存在,在之后董茂财出现一个又一个私生子后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董家,黑道世家,父传子,不管是嫡亲还是私生子,有能者居之。董悦璇的爷爷一生有九个孩子,其中能力最高者就是董茂财,而董茂财唯一的短板就是子嗣,这关系到黑道世家的传承,所以不管是不是有夏语柔,董茂财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并不会因为结婚有任何改变。
这是董茂财在董悦璇醒来后给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