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定心神看过去,只见云湍直挺挺的站着,看样子已经吓傻了,而云三爷双臂张开护在云湍身前,殷红的鲜血自他胸前慢慢流下……
云倾、云仰、韩厚朴、车夫陈实一行人及时赶到,陈实力气大,把无关紧要之人推开,韩厚朴药箱是早就准备好的,麻利的为云三爷治伤、裹伤,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一般。云倾和云仰很有默契的一齐哭着叫“爹爹”,云三爷努力睁开眼睛,“孩儿莫哭,爹没事……”这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人魂魄回来了,忙过来慰问云三爷,“云侍读,你感觉如何?”云倾小小声的提醒云三爷一句,云三爷嘴角抽了抽,声音虚弱的问道:“四弟,四弟,我四弟没事吧?”那几人看看呆若木鸡的云湍,一迭声道:“令弟没事,没事。”云三爷欣慰点头,头一歪,倒在韩厚朴怀里。
“高义,云侍读高义。”胆子大的人还是有的,没昏倒没被吓死的几个翰林院官员连声赞叹。
云三爷拼死保护弟弟的光辉形象已经深深刻在他们脑海间,再也抹不掉了。
韩厚朴为云三爷处理好伤口,指挥着众人让路,“烦劳让一让,云三爷现在身体虚弱,需回家休养。”众人潮水般往后退,“是,大夫说的对,快请快请。我们稍后便到云府看望、拜访,这时却不敢阻拦云三爷回家养伤。”韩厚朴和陈实扶着云三爷,云倾和云仰在后头抹眼泪,一行人出泰明楼,上了马车。
“爹爹,你怎样了?”云倾和云仰一上车,就扑到云三爷身边急切的询问。
韩厚朴微笑道:“阿仰,阿稚,你们的爹爹一点事也没有,只管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便是。”云倾和云仰听了他的话均是大喜,云仰咧开嘴,云倾更是笑靥如花。云三爷却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脸迷惘。
云倾喜滋滋,“伯伯,哥哥,这下子爹爹都已经救云湍两回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云湍就算脸皮再厚,也没脸要爹爹替他出使高丽了吧?”
“应该没有。”韩厚朴是厚道人,只微微一笑。
“肯定没脸。”云仰年龄小,涵养自然不足,脸已经黑下来了。
云三爷听到云倾用这样的语气说她四叔云湍,不由的皱起眉头,“阿稚,你胡说什么?”云倾扁扁小嘴,“哇”的一声哭了,“我不管,爹爹就算骂我也不许去高丽,爹爹不许离开我……”见云三爷真的生气了,她心虚的眨眨眼睛,声音低了,“爹爹,我还是病人啊,如果调皮了,淘气了,不能打,也不能骂,要和风细雨,慢慢讲道理……”
云三爷气又气不得,骂又骂不得,啼笑皆非。
车夫老陈把车赶得飞快,回了锦绣里云府。
云大爷好容易醒了,云四爷好容易回过神了,两兄弟惊魂甫定,出来找人的时候,云倾等人已经没影了。这两兄弟便想跟着回家,无奈泰明楼里的官员士绅还不少,都围着他俩赞叹云三爷的高义,“云大爷,你有位好弟弟啊。云四爷,你有位好哥哥啊,你的一条命都是被他救的!”云湍听了感激万分,“三哥对我实在太好了。”云大爷心中却是烦恼更盛,“唉,这样一来,要如何厚着脸皮让老三替了老四啊?愁死人了。”
云三爷今天冒死救云湍,尽人皆知,明天若是再替云湍出使,这事传扬出去像什么样子?云湍还要不要做人,云尚书还要不要做官,云大爷等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也不能因为云尚书养大了云三爷,云三爷就算报答不完云尚书这一家了,定要对云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云大爷无精打采的和云湍一起回到了锦绣里云府。
“大爷回来了!四爷回来了!”侍女和主人一样等的焦急,连仪态也不顾,小跑着就进来了,激动的禀报。
谁也顾不上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王夫人、杜氏、程氏、云仪等人全打起了精神,各人把各人那篇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语在心里想了又想,把自己该做的事念了又念。大概是利欲熏心、鬼迷心窍、高度亢奋的缘故,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方才侍女禀报的人里面,并没有云三爷。
“阿攸,阿佼,等会儿你俩抱着你们的三叔哭,记住了么?”程氏交代云攸和云佼。
云攸和云佼兄妹迷迷糊糊的点头。
云仪心中怀着歉疚,低了头,不敢举目观看。
云大爷和云湍弟兄二人才进屋,王夫人便由杜氏和程氏搀扶着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过来了,王夫人一把抓住云湍的衣领,声泪俱下,痛不欲生,“老四啊,你个傻孩子,爹娘辛辛苦苦养大你做什么啊?有什么用啊?你对得起你父亲和我么?”云湍又愧又悔,又羞又气,狼狈万分。
杜氏和程氏也哭声震天,“你自幼娇生惯养,从没出过远门,你若真去高丽,岂不是让爹娘日夜悬心寝食难安么?你这是不孝不义啊……”云湍更是面如土色,云大爷唉声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云仪方蓦然惊觉:“怎地一直没有听到三叔的声音?”
王夫人、杜氏、程氏这三个女人哭了半天,也发觉不对。咦,老三呢?老三竟然没一起回来?
“三郎呢?”王夫人止了哭,厉声问道。
“就是,三弟(三哥)呢?”杜氏和程氏异口同声。
云大爷烦恼,“三弟他……唉,他受了伤……”
“什么?”王夫人、杜氏、程氏一齐慌了神。
天气明明还热着,云仪却觉身畔雨雪纷飞,冷得人要打寒战。
受伤了?云三爷受伤了?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云湍硬起头皮,“三哥是因为要救我才受伤的……”
“扑通”“扑通”“扑通”连着三声,云仪、程氏、王夫人,一个接着一个,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