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十里长街,七分夜色入眼,白衣倒是真没有说笑,他是真的要请阿绫喝酒,还是喝好酒,正正宗宗的玉街青琉璃。
在禹城徘徊的这么多天,他也不是全无所获,起码多少找到了一家足以称道的酒肆。不过店家白天营业,在夜晚时,却关了矮门,尤为僻静。
“过来坐。”于街边一栋高楼之上,白衣熟门熟路地从瓦片之下拎起了一大团包裹。似乎对于带着阿绫过来喝酒,他是早有准备的。三坛油青色的酒坛,并着油布纸包好的几块香气四溢的卤牛肉,说起来,在天依的影响之下,他也开始对于吃,有了些感觉。
单纯的借酒消愁,大概没有了原先那般孤独透骨的滋味。反而酒足饭饱之后的微醺满足,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味道。
随手丢过一坛酒,一块牛肉,白衣看着阿绫将手中长枪灵巧地插入房梁,心中也是赞叹。这一手举重若轻,也是不带半分烟火气的天资啊!只不过,看起来,对于她自己随身的这杆大枪,她倒是真不怎么在意。
“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阿绫虽然是跟着白衣一起过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半点疑惑都没有。事实上,她的心中犹如烟雾缭绕,无数疑惑不解,难以放下。
“你倒是比龙牙接受得要快得多,难道你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段虚幻的记忆么?假的东西就是假的东西,何必一直记挂在心里呢?”白衣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牛肉,那副饕餮的模样倒是将这段伤感悲凉的话语,冲淡了几成。
红色甲衣的阿绫只是偏过头,冷哼了一声:“没人能够骗得过我。”
“年轻轻轻说大话,是要被人打脸的。”白衣大抵是嗤笑,但是他的眼中确实羡慕的成分居多,“坚信自己的决断,这样也好。就怕看透了一切,却眼高手低,什么都没有意义,做了是错,不做也是错。犹疑不定之间,就把自己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阿绫三两下打开手中酱牛肉的油纸包,学着白衣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口,也没有顾及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如果说言和身上是带着冰霜一般的英气的话,她身上的气质就是无所顾忌的烈火。
爱就爱得灼烈,恨也恨得洒脱。不管什么事,先做了再说。
然而白衣却是在笑,笑阿绫中了他的套路:“其实,我说的是你哥。”
“所以说,我哥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阿绫不理会白衣的笑,或者说她对于这个人是不是的疯癫早就有了几分熟稔的感觉。她不清楚她哥和言和到底是如何看待那段犹如身在梦中的记忆的,但是对她来说,不管是前世还是幻境,那就是真的记忆,起码她的那份心情是真的。
“没怎么,就是换了一个人而已。”白衣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咋舌的话,他终于透露除了真相,被他杀掉的龙牙确实就是死掉了,现在所谓的“乐正龙牙”只是一个雀占鸠巢的伪物而已。
“你说什么!”心火炽烈的阿绫扭身就要抽出自己的长枪,再给白衣戳出几个透心凉的窟窿。可是转眼看见他那双嬉笑着的眼睛,红衣着甲的阿绫也终是没有将长枪拔出来,而是闷闷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毫无疑问地呛住了,被那浓稠的辛辣味给熏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