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大伯一直是个很和蔼,脾气很好,特别疼她的长辈。苏写意曾经有一颗赤子之心,十分喜欢这个大伯,把他当做除了父亲外最信任的至亲。
但就像种子会发芽,太阳会东升西落,人也终会真正长大,大伯还是那个大伯,只是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在后来真正看清楚的时候,大伯却也不再是那个大伯了。
苏写意在父亲去世后有一阵子很迷茫,周围的亲人变成了豺狼虎豹,最喜欢的长辈变成了口蜜腹剑的陌生人,那是她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不知道该怎么冲出牢笼,逃离束缚,感觉全世界都充满了恶意。
现在的云淡风轻也是经过锥心之痛换来的,当在意的东西不再能打动你分毫,那么这些人这些事也就真的变成了跳梁小丑无足轻重了。
苏写意和苏宏光说着悄悄话,看起来一派和谐自然,其实内里如何,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关于那件胎死腹中的项目是否需要人顶缸的问题最终落在了她的头上,苏写意扫了一圈投注而来的视线,笑了笑,“我年纪小,平时并不过问公司生意,诸位叔叔阿姨伯伯如果真要问我意见,生意嘛,就像炒股,总有个涨跌的时候,一路飘红无往不利那是梦里,二叔虽有错,但也不该让他承担所有,总要给人将功折罪的机会,否则以后大家遇到棘手的项目全都束手束脚的,那还有什么冲劲?”顿了顿,又说,“当然了,高举轻放肯定让人不服,人家要说苏家人自私自利搞特殊主义了,那于公司发展十分不利,毕竟小孩子犯了错也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但这些个度还是各位长辈来定吧,我是不懂的。”
众人:“……”呵呵。
苏宏雅虽然不太满意小侄女的和稀泥和各打五十大板,但也顾不上生气,赶忙接上趟,“这事儿虽然我二哥是负责人,但别忘了当初决定这个项目的是董事会和总经办,如果真要追责,那咱们谁也跑不了,要我说还是照写意的意思,将功折罪吧,诸葛亮擒孟获还七擒七纵呢,没有一棒子把人打死的理,我二哥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算没功劳总有苦劳在,对吧大哥?”又看向王建柏,“王哥,你也说句话。”
王建柏在苏家兄妹和苏写意身上各自停顿了片刻,圆胖的脸上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要我说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损失的虽多,但也不是承担不起,安和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苏家各位分不开,咱们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揪着不放,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就听写意的,以后将功折罪吧。”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思的话就有些诛心了。安和虽然是苏家人办起来的,但有今天的成就却不是苏家一家之功,在场的股东中有大半都为其添砖加瓦奉献出了青春和不计其数的血汗,王建柏的话就像一颗种子,现在大概看不出深意,但以后苏家如果再犯下战|略错误而不用担责的时候,种子也会长成参天大树。
在场的没有傻子,但偏偏没人可以指摘王建柏的话,因为人家可能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毕竟王建柏平时给人的印象极好,是个非常好说话的老好人,是安和的最大功臣,所以虽然有那么些逆耳,却也没人真的放在心上,包括苏家兄妹在内,因为他们确实觉得安和能有今天与苏家的努力分不开。
最终苏宏信的事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苏写意在投出选票后就尿遁了,她不想等会儿被长辈逮到没完没了,也不想和那些股东打太多交道。从今天的分布可以看出,安和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形成,以后……大概会更乱吧。
但乱世……才出枭雄。
车子拐到华联,到里面采购一番,没有回别墅,也没回之前住的小区,苏写意转而去了另一处公寓所在,一楼,带个小院儿,三居室,面积有一百六十平,这里是另一处三窟之一,房子是去年的,装修后还没住过,却家电齐全,锅碗瓢盆不缺,苏写意里外里看过后觉得挺满意的,准备年底给安杰多发个大红包犒劳。
没错,苏姑娘又打算搬家了。
一人两宠住大别墅实在是个挑战,家里没个男人也真的很不安全。苏写意找到车库,把里面的军绿色jeep开出来,保时捷停进去,锁好车库,就踩着油门绕着远路回别墅拿行李了。
东西当然不会全收拾走,没必要,苏写意只拿了两个行李箱,搜刮了冰箱里的东西和零食,带着宠物用品和喵喵二哈,重新拉了屋里的闸,就离开了这个短暂的居所,奔向了新家。
路上小姑打电话过来,没提她尿遁的事,而是说要一起吃饭。苏写意哪敢现在去自投罗网,就说和朋友约好了走不开,然后嗯嗯啊啊的挂了电话。
这边苏宏雅气得不行,小侄女实在太不懂事。长辈的面子都不给,是瞧不起还是瞧不起?
说白了还是迁怒刚才会上苏写意的似是而非的态度,明明之前见面时已经说好要帮二叔,哪成想到跟前了却和稀泥,当谁都是傻子呢!
宋平渊见妻子气得不轻,有些无奈,“你和她计较什么,一个孩子,趋利避害是本能,她想两不得罪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