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是人言,而是兽语,女子好像还是听懂了,她张大嘴巴说道:“真可怜!怎么妾身作为妻子,一直都不知道呢?”
白虎宇文昙道:“我怕自己变身时不慎伤到你,因此会算好时间提前避出去,直到恢复人貌再回来。”
女子叹气:“唉,难怪每年夫君你外出的时日里,妾身都会全身发痛,直接痛晕过去。”
白虎宇文昙心虚地道歉:“对不起,要不是我一直不能放下你,定要强求姻缘,琴儿你也不会因此遭罪,还有咱们的儿子小荔……”
女子掩口笑道:“哎呀,夫君你对妾身好,妾身岂有不知的。算了,看你这么惨的份儿上,妾身原谅你了!”
“真的?”白虎宇文昙惊喜地问,“那琴儿你愿意重回我身边了?”
“是啊,妾身迫不及待要给夫君生第三个孩子了!”女子发出咯咯的笑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草,喂到虎口边,“快吃吧,你看你的脸都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尽管白虎宇文昙不喜欢吃草,可这草是他的琴儿亲手喂给他的,于是他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瞬间,腹中绞痛难当。他这才醒悟过来,女子喂他的那一把,好像是天下至毒之物,断肠草。
倒下去之前,他不死心地叮咛对方:“这里很危险,琴儿你不要走远。等我醒过来就带你回家,到时咱们……”
女子笑容满面地答应着:“我当然不走了,我还要看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呢。”
“……”
梦中的宇文昙终于彻底失去意识,无法继续盯着他失而复得的琴儿了。
奇怪,为什么他会把其他女子当成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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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实的木板床上,宇文昙轻咳了一声,季青季玄争先恐后地问:“王爷你醒了?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宇文昙压住惊诧之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身处的这个石洞。
疑点太多了,首先他看见了早已死去多年的季青,然后他看见了已经成为楼兰国王的季玄,还穿着一身侍卫服色,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管他叫“王爷”,而不是“陛下”。
“我是谁?为什么你们叫我王爷?”宇文昙只问了这一句,就把季青季玄问愣了。
尽管季青季玄一口咬定,如今是琼奉二年,而且一口一个“王爷”地唤着。宇文昙仍然满腹狐疑,心道,这二人莫不是乱臣贼子假扮的,为了迷惑并谋害朕?
琼奉二年?那时光岂非倒流到了四年前?
琴儿是琼奉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死的……难道她还没死,还在王府荒院里住得好好儿的……
宇文昙心中按捺不住地激动,国师说送他去见琴儿,果然没有相欺!
尽管明明已经登基为帝,眨眼的工夫又倒退成王爷了,宇文昙也不去计较了。
该是他的,早晚都是他的!
帝位,琴儿,兰陵入阵,整片中原大地,西魏北齐大一统……一个都跑不了,统统都要重归他的掌握。
这四年里天下间发生过的事,无一是他不知晓的,只要占尽先机,他就能提前登基了;而且他的琴儿也没有死,可以不用牺牲小荔唤醒琴儿了;琴儿也不会只有四年的命,而是可以永远做他的皇后了……
宇文昙坚信,既然他穿越时空回到琼奉二年,那此时此刻一定是三月二十八日之前,琴儿死之前。否则国师费这么大力,让他重回过去干什么?
琴儿一定还没死,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如果他不曾犯下那个过错,琴儿就不会怨恨他,他也不用苦求她的谅解了。
“你们速速把琴儿给我找来,一时瞧不见她,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宇文昙强作镇定,沉声吩咐季青季玄。
因为快要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琴儿,这一刻宇文昙喜不自胜,连季青季玄背后嘀嘀咕咕,认定宇文昙患上了失心疯,他也懒得同他们计较。
季青季玄恭敬告知,琴儿如今是王妃,在毓王府里等着他呢。
一开始宇文昙觉得不可能,琼奉元年,琴儿就不是王妃了,如今的王妃应该是棋画才对。转念又想,只要琴儿尚在人间,历史有所偏差也无妨。
然而回到王府后,宇文昙箭步冲入王妃正殿。
里面没有琴瑟琵琶,摆设充斥金玉俗器,不是琴儿会住的房间,只有棋画才喜欢住这样的绣房。
宇文昙转身,电光火石间奔入荒院。
他多希望乍一推开院门,就看见窗户里面点着一盏明亮的灯火,琴儿就在灯下为他缝衣。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荒院里的杂草约有半人高,院子里和屋舍里都寂如孤魂野鬼,暗如万丈深渊。这道深渊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全部的希望蚕食殆尽,一分不剩。
他坐在琴儿坐过的桌边,卧在琴儿睡过的枕上,不明白既然苍天见怜,送他回到四年前,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不失去心爱女子的机会。
院中响起脚步声,还有草丛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宇文昙出去看,见是四表妹董阡陌,手里还举着铁锹,不由发怒。
此乃琴儿芳魂安息之所,怎地连阿猫阿狗都胆敢擅自闯入,还敢带着工具,明目张胆地来搞破坏?
四表妹是董家最胆小的丫头,竟敢做出如此放肆大胆之举,非给她点教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