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渔与楚慈互看一眼。
楚慈挑挑眉毛,意思是问,能把韦尚书排除在外吗?他一本奏章告去麟台,难免引来麻烦。
李周渔微微摇头,意思是说,韦尚书并没有彻底脱去嫌疑,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这时,一旁的董阡陌脆声道:“所谓军情如火,变幻莫测,再重要的军情图也只几日有用。不如就把有嫌疑的人都关押起来,待过了这几日,若前线无事,说明这一次的军情没有泄露出去,要么根本没有贼人,不过虚惊一场;要么,贼人就在被关押的人里面。”
楚慈觉得此法可行,不由多看了董阡陌两眼,才慢慢说:“只是万一前线有任何闪失,那就是咱们放走了西夷的奸细,到时责任重大,没人能承担得起。”
李周渔接道:“既然四小姐提出这个法子,用你的法子,第一个担责任的就是你了。”说着对楚慈说,“备一顶官轿,将四小姐接走,董太师问起就说她进宫了。至于韦尚书、季青和倒下的那名女子,在董府原地关押,直到此事有结果为止。”
季青闻言,恼怒地问:“李周渔你要把她接走?这未免太假公济私,你别忘了她是太师的女儿。”
李周渔淡淡道:“四小姐给咱们出了单独隔离的主意,万一这法子出了纰漏,当然责任由她来担,难道季都尉要替她承担不成。”
沉默片刻,季青道:“不必费事隔离了,对时炯下手的非是别人,不过是我看他不顺眼,出手教训一番。”
他承认了,他竟然主动承认了?
“……”李周渔皱眉,带着将信将疑的神情。
楚慈则一下子暴怒,睁目道:“好大胆子,竟敢对枭卫的人出手,事发了还不慌不忙,是谁指使你做的?”
董阡陌两道蛾眉蹙起,轻声劝季青:“不是你做的,你怎么能乱认呢?平时打时大爷,最多是妨碍枭卫公务,这时候承认打了时大爷,那可就要以偷盗军情论处了,你不要意气用事。”
季青昂着下巴,傲然道:“是我做的事,有什么不敢认的?”
顿了顿,李周渔沉声:“既如此,那么就烦请季都尉跟咱们走一趟吧。”枭卫下属军官亮出一副玄铁锁链,李周渔道,“去侍卫府只是例行问话,季都尉莫再负隅顽抗,否则一旦大打出手,你我都将后悔莫及。”
军官迅速上前,绑缚锁链。季青的薄唇抿成一线,周身的杀气蔓延,银面具愈发森然可怖。
楚慈恨恨道:“这厮从不以真容示人,难道他的脸见不得人?今天非揭开瞧瞧不可!”
说着这话,手指触上银面具。
董阡陌心中也有好奇,于是绕到另一边,让李周渔的身形不要挡住视线。这一刻,只等楚慈揭开这个长久的疑惑。
然而,就在银面具揭开一半,董阡陌睁大眼睛,正要仔细瞧瞧的时候,李周渔不知何故侧身一转,正好就挡在她面前。
等董阡陌转到另一边再看的时候,李周渔已经将季青的银面具重新带回去。
楚慈不知看见了什么,一副吃惊到底的模样。
董阡陌错过了这个一睹真相的机会,秀眸不满地瞪了李周渔一眼。
李周渔浑若无事地吩咐楚慈:“你带季都尉回侍卫府做客,不可稍加为难,此事还没有最终定论,他毕竟是毓王殿下的爱将。至于韦尚书么……也请他一同回去,李某要亲自为他斟茶压惊。”
“是。”
楚慈搭着韦尚书的肩头,耳语两句,韦尚书无可奈何地跟着走了。
枭卫军官押着季青,全数撤出了后花厅,李周渔才看向董阡陌,柔声规劝道:“四小姐不要这么大好奇心,有的事就像纸团里的一簇火,表面看来寻常,实则危险之至。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子,不该选择一个引火烧身的危险地方站着。”
董阡陌无辜道:“打从我第一回看见季青,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具,人都有好奇心,凭什么我不能有?”
李周渔摇首叹息,抬掌压了压她的脑袋,然后告诉她:“上次你说的那些事,我已着人验过,刘贵妃的宫中果然有个废弃的柴房,里面有你的留书。那一日在侍卫府的屋顶上潜伏偷听咱们说话的太监,大概就是你提到的那名北齐密使,已被秘密扣下,如今就关押在侍卫府的地牢中。”
董阡陌不解地问:“既然已经抓住那个人,为什么不曾听得宫里的贵妃娘娘出事?难道夜会北齐密使,宫禁里藏匿男子,这两条罪名都动不了刘贵妃?”
李周渔道:“一则那一日你察觉房顶上有人偷听,就装作想要投靠枭卫的告密者,而我将计就计,我们只骗过了时炯,并没有让房顶上的太监相信。我随后跟踪,他带着我绕了半日,最后也不曾回去贵妃宫中,因此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不能论定他就是贵妃宫里的人。”
董阡陌不悦道:“我与贵妃娘娘在宫里头一次见面,难道我还诬告她不成?”
李周渔道:“话虽如此,可你父亲董太师与贵妃娘娘之父刘右丞,对当今朝事有不同的看法。你也有可能是听了你父亲的吩咐,做出对贵妃不利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