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中玉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了一整天……
铁锈夸父们在几座魂火熔炉的支撑下,发挥出了比预想中强大得多的力量。
他们并不如刑天高大,穿的战甲用的武器也远不如刑天,但他们每一发枪弹,每一记挥砍劈刺,都能将一头恶魔烧作灰烬。
那汹涌的恶魔之潮无休无止,却始终冲不垮仅仅只有一百个人组成的防线。即便偶尔有个头比刑天还高大的恶魔出现,他们的指挥官,也就是铁中玉总是能及时出现,迎向那些恶魔,制造出一场金焰风暴,将这些恶魔提前干掉。
不过即便是刑天也会在无休无止的战斗中疲累,何况他们只是徒有夸父之名,还没磨炼出自己特有能力的提灯人。魂火的勃发在磨损精神,武器的挥砍在消耗体力。哪怕是一下一个,甚至是一下十个,勉强可以消解恶魔之潮的“流量”,时间稍稍一长,形势就渐渐恶化。
于是偶尔有夸父被恶魔压倒,偶尔因为战甲损坏被恶魔伤到,防线上的漏洞零零星星出现,即便是靠铁中玉个人不断补救,感觉也快到极限了。
铁中玉知道自己的感受是种错觉,真实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刻来钟,不过现实情况不得不让他憋屈乃至不甘心的开始思索,是不是放弃前沿,退到第二道防线,也就是身后那栋小石楼里。
虽然那意味着放弃了完全挡住恶魔之潮,放任恶魔涌入海中,去干扰乃至阻挠高德那边的行动。
正在犹豫,前方的恶魔之潮中又冒出几头高大的单角血魔。这些家伙身高超过三米,身上厚皮堪比铁甲。它们暴躁的撞开阻碍自己的恶魔,连同铁锈夸父也被撞得连连退步甚至倒飞而出。
一口气蹿到铁中玉的嗓子眼上,就在他马上就要把“撤退”喊出口时,那些单角血魔的眉心、眼睛、额头、后颈忽然飚出股股黑液。紧接着金焰自伤口急速蔓延,让这些大块头一个个轰然倒地,烧灼出浓烈灰烟。
单角血魔倒地的同时,若干道隐约身影瞬闪即逝,正是刚获得黯火夸父之名的灰豆芽们。
她们利索的解决了大块头,又游走在防线之间,寻找高价值目标,让铁锈夸父获得了一丝喘息机会,勉强稳住了防线。
“输出不够呀。”
铁中玉硬生生把那声喊咽回肚子,毛绒绒在身边挤出空气,嘀咕道:“要是有火炮支援就好了。”咳嗽了几下顺了气,铁中玉问到情况,毛绒绒有些不爽的说:“那些好恶心好可怕的血肉大蛇斩断太难搞了,斩断了又马上自己连起来,整到现在才勉强搞定。从下水道里出来,正好看到你这边情况不妙。”
说完也不管铁中玉有没有回应,掏出通话器跟后方联络,听起来是李蓉娘。
加上毛绒绒和黯火夸父,情况也只是暂时好转,如果恶魔之潮继续维持这样的强度,铁中玉确定自己这边绝对抵挡不住一刻钟。
两支夸父加起来,终究也只有一百六十个人。
“城外的新军应该没这么快打进来。”
铁中玉叹气,准备跟毛绒绒讨论撤退到石楼的计划。
这次他又没能开口,团团烈焰在港口之外的街道上,恶魔之潮的正中炸开,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看爆炸的动静,起码是二三十门火炮在同时轰击,而且口径不小,赶得上丽德号上稍微大点的副炮了。
“正好。”
毛绒绒炫耀般的把通话器一抛一接,“城外那些家伙还挺能干的,新军已经推进到城区边缘,可以抽出一部分炮兵支援我们了。”
真是有力的支援,铁中玉这口气顺得很舒坦。只靠火炮自然不可能完全遏制恶魔之潮,不过只要能削弱和扰乱一部分,就能让这边的压力减轻不少。
“王爷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
这下他终于有闲暇关心码头外海下的战况了,刚才满副心神都放在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注意到有股股海浪冲天而起。现在又没了什么动静,颇有些奇怪。
“没什么动静是好事。”
毛绒绒倒挺乐观:“说明高德那边至少跟那头大家伙是打平的,不然不可能没什么动静。至少下水道里那些恶心玩意又会折腾起来,现在还是安静得很。”
她拍拍额头,有些懊恼:“早知道也该带些火油的,至少能在这边再点一把火,那些玩意能烧多少算多少。”
………………
同样的懊恼也在刘承望心中翻腾,此时四面围住新军的恶魔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工程铲车由战车和步兵掩护,前进到城区边缘。这里的黑气正在缓缓倒卷,露出了南平港北面城区的一部分。
铲车在挖掘新的大坑,等完工后就能点燃新的暂时性的魂火熔炉,步兵则由提灯人引领,在城区边缘搜寻。
河道和下水道的发现让刘承望有些懊恼,几个地方同时发现了那种活人血肉。该是失去了恶魔意志的控制,正处于无意识的狂暴状态。
刘承望知道摧毁这些活人血肉,最好是烧成灰,是此次收服南平港的关键。可他带的火油全都用在给新军提供范围防护的魂火熔炉上了,此时竟没剩下多少。
后方的炮兵阵地还在发炮,不过只有一半炮火倾泻在前方城区里。另一半炮火,而且是重炮,炮弹都划着高高的白线,越过这边城区,落向更远处的地方。
那是在支援高德在码头位置的战场,刘承望是完全不担心。他对高德有近乎盲目的信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远坂爱、丽和女皇的信心都足。应该是松州之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在那里高德竟然能与获得了四魔意志的魔子抗衡,按他的理解,除非四魔之一亲自进入现世,否则现世里应该不存在高德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似乎挺不可思议的,不过再想想高德的身世,作为极少数知道高德真实身份的人之一,刘承望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注意力转回前方,刘承望注意到新军士兵在提灯人的带领下,正在搜罗城区外停得满地都是的蒸汽车。从蒸汽车的锅炉里拆出煤炭和引火用的火油,往下水道里倾倒。
果然啊,只要把大家都发动起来,总能找到办法的。
刘承望再一次心生感慨,这次不是赞叹高德的强大,而是记起他说过的话。
“高德那边应该快解决对手了吧。”
他下意识的这么想,接着开始思考该怎么运用自己手上这支力量有限的新军,从哪里打开突破口,尽快将战斗转入收服南平港的进程。
………………
波光隐约的海下,远坂爱忽然生出浓浓恐惧。
“高德!说话啊高德!”
她一遍遍呼叫,通话器里只有滋滋杂音,没有回应。
刚才高德被魔王一口吞下,沉向下方的深海,不知道沉到了多深,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脚下。
她没有追上去,因为高德被吞下的时候对她喊道:“别追过来!”
现在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种无措感比知道不好的结果更令她恐惧。
“小姐要是在就好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至少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不清楚是责任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她难以接受自己被高德丢下的现实。
小姐是不会把她丢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