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起身后正要落座,闻听之下,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连忙躬身,却是老奸巨猾试探道:“皇上,请恕微臣愚钝,王轩领旨招募新兵,是为驰援开封,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让西门……西门将军领兵前往?”
朱由检现在知道朱由橏想轼兄篡位,王轩也充当了其爪牙,对如何收拾他们心里自有打算,此时听杨嗣昌这么问,自然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朕待王轩不薄,他却助纣为虐,妄图谋反,你这个当舅父的难道一点不知??哼!等平了乱党,朕再跟你算账!
老朱心里冷笑,脸上却是微笑道:“朕知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开封告急,急需增援,而那五千新兵尚未经过编队,训练,还是一群乌合之众,显然不堪大用。鉴于此,朕将抽调守备京城的一万禁军驰援开封……”说到这儿,朱由检偏头看向了周显身侧那身着常服的中年人,一脸的歉疚之色道:“孙爱卿,朕听信谗言,让你受了牢狱之灾,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唔……现在朕将这一万禁军交你统领,并替陈新甲,接任兵部右侍郎,希望爱卿与尚书大人戮力剿贼,早日凯旋,届时,朕当为你们接风洗尘。”
这中年人比陈新甲的身形还瘦小,只有一米六几的个子,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而他脸色萎靡,貌似刚从监狱放出来,此时他眼中透露出的激动和兴奋之色更浓,推金山倒玉柱,噗通跪倒:“谢……谢主……隆恩,传庭誓死效忠皇上,定不负皇上所望,与尚书大人戮力剿贼……传庭发誓,贼寇不灭,绝不回朝!”
“好,孙爱卿有此决心,朕也放心了,你起身吧。”
此时杨嗣昌心里很不是味儿,这孙传庭被诬入狱,正是他的杰作,现在老朱这么干,傻子也看出来,明显是对他不再信任,派了个政敌制衡于他,并且,还起到监视的作用。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发个誓,保个证什么的,朱由检端起了酒盅,对他笑嘻嘻道:“来,杨爱卿,朕敬你和孙爱卿一杯,权当为你二人壮行,也预祝你二人早日平贼,好让我们君臣早日再聚,不然,你们不回朝,朕还怪想你们的,哈哈……”
神色有点尴尬的杨嗣昌正好借着喝酒掩饰,喝得貌似很痛快,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杯哪是壮行酒,分明是苦酒啊。
“对了杨爱卿,王轩自告奋勇,要上阵杀敌,朕念其一片精忠报国之心,这次便让随你而去吧。”朱由检一脸赞赏之色道,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是掠过一丝寒芒。
杨嗣昌又一杯酒下肚,已经有点小头晕了,一听老朱的话差点一头栽倒:啊——皇上果真是有所察觉,这是要把王轩赶出京城,先折了七王爷的羽翼啊……
他强作镇定,连忙躬身道:“皇上明察,王轩若知,定当感谢皇上给他尽忠皇上的机会,微臣也一定不负皇上嘱托,让其冲锋陷阵,上阵杀敌,他如敢临阵脱逃,冒然回京,不用皇上吩咐,微臣也会严惩不贷。”
朱由检笑眯眯地看着杨嗣昌,半开玩笑道:“呵呵,那你可得让他好好表现哦,贼寇一日不灭,我想他肯定也一日不回……”说着,却是脸色一正,偏头看向周延儒道:“周爱卿,杨尚书请兵救急,朕虽然抽调了兵马,但他提出的饷粮还未落实,不知内库府现在收支如何,可有富裕支出?”
周延儒自从吐了那杯酒,到现在脸色还有点煞白,听老朱问他,不由得心里一惊,皇上每日都关心内库收支,只怕每一粒粮食,每一锭纹银你比我都清楚,内库府早已入不敷出,那京营近十六万兵士已经半年未发俸禄,哪里还有富裕……他也是被老朱刚才的突然发飙吓得不轻,实在摸不清老朱问话的真实意图,脸色更是煞白,连忙起身道:“禀皇上,现在内承运库、广惠库存银两总计不足三百万两,京仓积米,也是不足一年之支,而年关将至,朝中官员、各地兵士都等着发放俸禄,只怕是不能支出尚书大人提出的饷粮。”
“这还真是让朕头疼……”老朱都清楚,这么问当然是铺垫而已,他一手轻按太阳穴,皱了皱眉,忽然一拍额头道:“朕差点忘了赃罚库,周爱卿,朕记得赃罚库贮没了不少赃官贪物,如果处置,不知能折成多少饷粮?”
“呃……禀皇上,赃罚库原本是贮没了些金银,宝玉,纱罗,纻丝,不过,前阵子王轩王都尉招募新兵,皇上您不是都……”
“哦,朕有点喝多了,倒是忘了这回事……嗯……”朱由检沉吟了起来,这时他身后的老太监及时上前,递给了他一份奏章。</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