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炙热的阳光将演武场的地面烤的滚烫。
留在最后收拾打整的少女有些吃力地抱着弓弩往远处的库房走去,太阳正当头,汗水从额角流下也无暇去擦拭,少年从后方追上,交谈了两句,接过弓弩,便与其一同前往。
耀眼的阳光下,少女弯起的眼眸和唇角的笑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相言甚欢。
得到这个认知的沈殷将自己的目光从窗户处收回,垂着眼眸看向手中的书本。
学馆内早已散学,但先生周围还围了不少的学子询问。
指节无意识的叩击桌面,他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少女少年的身影却早已不再。
等到人终于散去,他恭敬地走上前,唤了句,“先生。”
“是沈殷啊。”先生年过半百,是一位面容慈祥的和善老人,据说他年轻时无意仕途,一心潜心学术,在民间讲学游说,其门下门徒众多。可偏偏不知为何,却自愿来到魔教,当一名普通的先生。
“今日这堂课,你理应全都知晓才是。”先生笑呵呵地摸着白须,“怎么?有别的疑问?”
“是,先生。”
“听先生讲最近在江南碧水,有不少带着与朝廷所宣扬的律法相背离的政治主张的学派兴起,并且在百姓中深有影响。”沈殷低声道,“学生记得似乎去年在江南碧水突遇恶水,又生瘟疫,引得那里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学生以为今年,这其中的学派的兴起盛行并不是巧合。”
“哦?”先生笑道,“那你认为又是何故?”
“朝廷民心所失之故。”
先生微微一顿,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名清俊的少年,少顷,面色如常提问,“以何为鉴?”
“古有墨家私学,其领袖为‘巨子’,有自己独有的律法,门下众徒和巨子皆需绝对服从。所有一切都受巨子控制安排,甚至是其下弟子入朝为官。墨家众人必须践行墨家学说。”
“然而学生私以为,一国之中,向来是国家律法为重,即使是宗教学说,皆需以国为中心。可在墨家众门徒心中,只知墨家,不知国家。岂能为君主所容?盖而后消亡之故。”
“唔,对于墨家的消亡,后世评说纷坛,你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先生道,“只是若如你所设,像类似深入民心且有纪律的流派学说消亡,须君主明智,有能力才行。而你之前的意思——”先生说话间蓦然愣住,眼睛微微睁大,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沈殷面不改色地补充,“是,学生认为比起如今在江南碧水盛行的流派,当下朝廷民心已失!”
“哈哈!哈哈!”听到他如此断定,先生反而抚须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胆大,什么都敢说!”
“先生不也是胆大,才敢只身一人从外来到魔教吗?”
老人摇头,白须里掩着无奈的笑容,“不是胆大,老身以为避开朝野归隐山林就能得偿所愿,可是后来才知道——”
“这世间,谁又能真正地归隐山林,独善其身呢?”
他又看向沈殷,“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我先不与你分对错,你仍需再看,再想。若有一日你对此有了新的想法,可再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是,先生。”
沈殷低头回答,良久,抬起头看着远处离去的老人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这世间,无论是学说流派,还是章规律法,想要发扬光大,说到底也无非是看身后的强权力量是否足够罢了。
……
魔教中他们的饭食是专门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