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脸都冷僵了,也没看到沈将军从这路上回来,连忙遣了碧桃回去看,这才得知宴席已经撤了,宾客们正在梅园赏梅,有继续看戏的,也有聚成一圈吟诗作赋的。
杜柳这才想起沈谦或许已经走别的路回去了,赶紧也往回赶,果然看到沈谦已经换了件衣服,带着靖风正从梅园另一处漫步而来,脸上却有些凝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柳不由一喜,连忙躲在一树梅花后,让碧桃帮着整理了下衣裳和妆容,这才弱风拂柳一样袅袅走了出来,装作欣赏着这一路梅花,也是漫步向沈谦那边方向走去。
眼见得还有几步路,斜刺里去突然传了一声娇音:“杜姐姐等一等。”
这声音明明白白响在这边,就连沈谦也注意看了过去,杜柳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符四搀着符三的手绕过一株花树联袂而来,行到杜柳身边才娇憨一笑:“杜姐姐,你前面这路上有块小石头,你小心别踩了上去葳了脚。”一面说着,一面就伸足将那粒小石子儿踢远了去。
杜柳的脸色瞬间变青,偏偏沈谦就在十来步远,她不得不咬着牙齿勉强挤出个笑来:“多谢符妹妹提醒了,我会小心的。”看向符四的眼里只恨不得喷出火来,符四这一说破,她刚准备的计策就用不得了,那还能怎么跟沈将军搭上话呢?
看着杜柳这捏着鼻子的样子,符家姐妹两个俱是心情大好,符三还关心地问了一句:“杜姐姐怎么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刚才在那边站久了,吹多冷风了?”
符四赶紧也“贴心”地补上了一句:“唉呀,杜姐姐,那你赶紧回那边暖阁坐一坐吧,过几天就过年了,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别生病了。”
沈谦刚才只是一直想着事,所以乍然听到那一句停了看了一下,一见是三位闺阁小姐在聊天,并没有什么事,而且那话里的语音他也听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就提脚大步走了。
杜柳被符家姐妹两个拖住,还拿话抵住了,眼角瞥到沈谦已经走远了,当头符三和符四两个的面,自然也不好再追上去了,只得绷着脸盯着那讨厌至极的两姐妹:“不劳你们费心,我身体好得很,一年半载都生不了一次病!”
“唉呀,杜姐姐可不能掉以轻心呀,我就曾经看到过府里的一个下人,也是从来就没生过病,谁知道一生就是大病,眼看难捱过……”
这是咒着她死还是怎么的!杜柳再也忍无可忍了,张口就反击了出来:“那下人不会就是你们的姨娘吧!我可是才听说你们府上有个姨娘好好的就得了女儿痨,也不知道你们过年要不要偷偷绑根白头绳呢!”
姨娘不是主子,哪怕是自己亲娘,要在过年的时候死了,怕碍着喜庆,也不能举哀的,不过是子女有孝心的,在自己房里的时候就偷偷绑根白头绳算是戴孝罢了。
符四见杜柳当着人做得好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背了人却恶毒嘴利,毕竟年纪小,一激就发了气,嘴上更说得刻薄起来:“杜姐姐真是想得周全,这会儿就关心起别人家姨娘的事来了,这是卯定了要上杆子贴着给人家当妾,先找着典范学起来了?
杜姐姐又何必只把眼睛看到别人府里呢,你自己家里不就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学?我听说杜大人才纳了一个新姨娘,年纪好像跟杜姐姐都差不多大呢,你们一家子刚好可以就近学着,同龄嘛,也更容易说点知心话不是!”
“谁跟她是一家子!”杜柳自然也听她娘说过,沈将军那府里的正妻位置,怕是自己想不着捞不到的,但是也还有平妻和侧妻呢。可这会儿明明白白被符四说破了开来,直指自己就算贴上去也就是个当妾的命,杜柳顿时恼羞成怒。
更何况符四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爹新纳的那个娇娇怯怯的秦姨娘一来,她听说爹这几夜都歇在那边,还连续叫了几回水,昨天爹又才跟娘提起,说秦姨娘那里没有什么好簪环,让娘给她打些来,过年好插戴了,也免得失了他杜府的体面。
这才来得几天,就把爹的心给拢偏了?杜柳心里正恼着那狐媚子呢,被符四这么把自己跟那秦姨娘一相提并论,只觉得大受羞辱,说话也直冲冲地没了遮拦:
“你们两个少在这里蛇蛇蝎蝎乔张做致,我怎么样自有我亲娘操心,你们管不着!倒是你们,有你们嫡母帮你们好好考虑着,到时才嫁过去就能有现在的比自个儿还大的儿子女儿,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呢!就是这要教导子女,也不知道你们拿不拿得下来,要不要趁早去跟谁学学这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