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屏面色如常,笑了笑,“竟有此事?回公主,我并不知道。”
“是吗?”严瑶安偏头看她,唇边噙着一抹笑,“若这是真的,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吧?”
林画屏屏息,面上仍旧维持着淑静的笑,“公主说笑了,谢大人与六皇子去边关乃是为了邬姜百姓,替大靖分忧,若是他们出事,我们担忧还来不及,又岂能做出幸灾乐祸之事?”
倒真说得头头是道。
严瑶安差点被她糊弄过去了,心想这林睿真有本事,两个女儿,一个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个张嘴便会忽悠人。她弯唇,笑容不无嘲讽,“林姑娘好肚量……”
林画屏笑而不语。
“如果令尊贪污受贿一事被揭穿,不知你是否还能如此平静?”严瑶安微笑着问道。
果见林画屏的脸色变了一吓。
言讫,严瑶安又问:“你觉得你爹能逃过这一劫么?”
林画屏声音颤抖,“公主此言何意……”
“我可以帮你在父皇面前说两句话。”她挑挑眉,“不过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画屏急急问:“何事?”
她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湖畔,“我见前面那颗莲蓬长得不错,你替我摘过来如何?”
林画屏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颗莲蓬长湖畔近乎中心的位子,周围一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湖心深约十几尺,她又不会水,要游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画屏露出为难之色,“公主若真喜欢,我让会水的婆子替您掐过来……”
她笑着摇头,“林姑娘不亲自去,怎么证明你的诚意?”
话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林画屏一噎,她若真过去,别说能摘下莲蓬回来,说不定连命都丢了!“公主为何非要那一颗?”
严瑶安眨眨眼,一派天真模样,“我觉得它长得好,晚上回去让宫婢熬莲子银耳汤,一定很好喝。”
话说了半天,不见林画屏有一点点动静,她叉腰怒目:“你到底去不去?机会只有这一次,可别后悔啊。”
林画屏一咬牙,“公主说话算话?”
她哼一声,“本公主何时骗过人?”
因为有她这句话,林画屏一横心豁出去了。只要能救父亲度过一劫,让她去摘个莲蓬算什么?更何况湖岸有那么多人,林锦屏也在,万一她落水了,难道没有人救她么?如此一想,她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整个身影都没入水中,没一会扑腾了两下游上来,想向严瑶安说得那颗莲蓬游去,然而她终究高估了自己。别说去摘莲蓬了,如今她连上岸保全性命的能力都没有。
林画屏在水中呼救:“救命……救我……”
亭子里的人看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坐起来,露出慌乱之色。
严瑶安站在岸边急得团团转,不住地抱怨:“你说你不会水,还往湖里跳什么?就算我说想吃莲蓬,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啊!”
说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让自己身边的宫婢嬷嬷拉她上来。
可惜她离湖岸有一段距离,饶是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
林画屏在水里喝了一肚子水,眼看快不行了,两眼一翻往水底下沉去,吓坏了一干夫人千金。林锦屏面色惨白,在岸边不断地叫妹妹,“谁会水?快救救我妹妹,画屏不会水!”
严瑶安总算想起来自己有一个会水的嬷嬷,那嬷嬷跳进水里,把林画屏从水里捞了出来。
林画屏此时已经昏迷,婆子替她按了按肚子,她哇地吐出一口水来,这才算得救。
林锦屏扑在她身上哭红了眼睛,问一旁的人:“她是怎么落水的?”
有看到的姑娘嗫嚅道:“林姑娘是自个儿跳下去的……”
林锦屏不信,好端端的谁会想不开跳进水里?一定是有人害她!她下意识想到谢家两个姐妹,然而扭头看向谢蓁和谢荨,这俩人正站在外围,脸上表情光明磊落。而且林锦屏刚才也看到了,她们两个离林画屏远远的,根本不可能害她……
当时离画屏最近的是公主,难道是公主?
她疑惑地朝严瑶安看去,严瑶安也是一脸苦恼,露出忧虑之色,“都是我不好,我说想吃莲蓬,林姑娘就说要替我去摘。我若是知道她不会水,怎么也不能让她去的!幸好没闹出人命,否则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林锦屏对这套说辞十分怀疑。
可是几乎所有看到的人,都说林画屏是自己跳进去的,谁都没有推她,林锦屏就算不信,也不能说什么。
请大夫给林画屏看过,送走林家人后,谢蓁几人坐在八角凉亭里。
想到刚才那一幕,谢蓁仍旧觉得好笑,“林锦屏回去问过林画屏以后,大抵会恨上公主。”
严瑶安不以为意,“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还在乎她们两个?”
十足的霸王性子。
“那你打算如何收场,真要在圣上面前替林巡抚说话么?”要真是这样,那林画屏今天落水也不亏。
谁知道严瑶安竟理直气壮地反问:“她又没给我摘到莲蓬,我为何要替林睿说好话?”
谢蓁和谢荨目瞪口呆。
“再说了。”她喝一口茶,气定神闲地道:“就算我在父皇面前替林睿说话,我也没答应她一定说的是好话啊……我早就看林睿不顺眼了,滚刀肉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没落井下石算不错的。”
谢蓁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翻脸不认账,对严瑶安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她帮谢荨出了一口气,谢蓁打心眼儿里感谢她:“……想不到林画屏会真跳下去。”
谢蓁和谢荨当时站在另一边,本以为林画屏会转身离去,没想到她真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倒让她们两人吃惊了一下。
严瑶安一针见血:“她傻呀。”
说罢自己先叹了一口气,颇为可惜:“不过也真是便宜了她,阿荨落水时是深秋,湖水冰凉。现在到了暮春,顶多让她受一点教训而已。”
就这一次教训,足以让林画屏记一辈子了。
估计她以后都不敢再靠近水边一步,再也不想吃莲蓬了。
林画屏和林锦屏回到家中,林画屏把当时跟和仪公主的约定复述一遍,想起落水时的恐惧,仍旧有些瑟瑟发抖:“阿姐……你去帮我问问公主,她答应我的话还作数么?”
林锦屏听完她的话,并不抱多少希望。
然而还是找机会去问了和仪公主。
没想到和仪公主竟说:“我已经在父皇面前说过话了,至于他听不听,那我就管不着了。”
林锦屏将这话带着林画屏,林画屏因为落水受到惊吓,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她……她骗我……”
一开始是愤怒,然而静下来心来一想,公主为何要对付她们?
和仪公主与谁走得最近?
姐妹俩一对视,从互相眼里看到了愤怒,“一定是谢蓁和谢荨,一定是她们出的主意,唆使公主这么做的!”
说罢愤怒地握了握拳头,气红了眼睛。
溽暑将至,谢蓁终于收到严裕寄来的书信。
信上三言两语写了他在邬姜的情况,几乎都是些无关要紧的事,说他一日惯例的行程,然后又说了一下谢立青和谢荣都安好,让她不必挂念。谢蓁看完以后,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页,仔细读了一下,居然是问她最近过得如何,每天都做什么,去过哪些地方,恨不得把一日三餐都问一遍。
谢蓁看后,抿起唇瓣轻笑。
她来到书房,让双鱼准备了笔墨纸砚,提笔准备写回信。想了半天该怎样开口,正要下笔,双雁突然心急火燎地走入屋中,顾不得行礼便道:“姑娘,表姑娘在别院出事了!”
谢蓁眼皮子都没抬一眼,“哪个表姑娘?”
双雁这才恍悟说错了话,改口道:“是欧阳仪出事了。”
欧阳仪搬到别院以后,一开始还算老实,本本分分地守着李氏的牌位过完了七七。七七以后,便开始不老实了,与邻居家相处得很不好,三天两头便要吵上一架。这不前几天,她的两箱嫁妆丢了,她怀疑是邻居刘家所为,当场与刘家媳妇打骂成一团,听说互相都受伤了。
刘家怎么都不承认偷了她的东西,她一口咬准了是刘家偷的,如今两边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到了要见官府的地步。
谢蓁听罢,只觉得头疼,“上回不是说过她的事与我们没关系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可不管
双雁知道她不待见欧阳仪,这才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道了一声是,不再多言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