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脸上微红,半低了头静听不语,心里却很赞成顾妈妈的说法。
秦修言是誉满东都的风雅才子,洛氏虽美丽精明,却在知情识趣上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闲听苑的陈设更是平淡到沉闷,比男子的书房还生硬无趣,去年她入府第一天时就深切感受到了。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夫妻间的事,纵然顾妈妈开口相求,她一个姑娘家怎好就不知羞地指手画脚起来。
莞尔微笑,浅夕避重就轻:“早听说父亲诗画双绝,所幸诗我不行,好画儿还识得几幅。一会儿就帮妈妈挑几幅,拿去挂在母亲房中,父亲闲来鉴赏,也是极相宜的。”
顾妈妈一愣之下,旋即心领神会,忙应和道:“是是是,那些个文雅东西,姑娘可比我懂。”
进了库房,两人默契,一路慢看。
小到梅瓶、花觚、圆嘟嘟的粉彩甜瓜杯盏,大到雕漆钿嵌立插屏。浅夕瞧着入眼的,便停下赞叹一番,顾妈妈都一一记在心里备选。
足瞧了大半时辰,浅夕才去挑画儿。只不过三两幅,展开了细细告诉顾妈妈,什么画儿适合挂在什么地方,顾妈妈连声应下。浅夕又想了想,将一边的书箱也打开,择了一套《浮生杂记》、一套孤本的《六国史集》和珍本《苏公帖》,让顾妈妈带回去,放置案头。
一圈走下来,顾妈妈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俨然有了全盘计较。
笑眯眯送浅夕离开,顾妈妈回来就指挥着一干下人忙活起来。
不两日,闲听苑果然脱胎换骨,里里外外大变样儿。
还是原来一通三间的主屋大厅,老红木家什原封未动。正厅仙案上的福禄寿喜,却换成了千岩竞秀的玉山子,一条飞瀑云环雾绕,翠岩之上松竹浓艳欲滴,天工巧夺,生气勃勃。
东厅梅兰竹菊四季屏则撤下,换上寒鸭戏水雕漆螺钿嵌的立地大插屏。屏上几枝柳条新绿,鸭儿不畏春寒抖翅戏水,妙趣横生。
罗汉榻上一应账册、算珠子都敛进柜里,外头只搁些玉拂尘,秘瓷小香炉,粉彩甜瓜茶具之类。
西厅变化最大,用来隔离空间的珠帘换成镂空贴纱的门扇。里头一边是海棠春睡贵妃榻,墙上悬一幅工笔细作的猫儿扑蝶图;另一边是多宝阁,上头除了摆着浅夕选的几套书,顾妈妈还挑了些珍玩古董充补;临窗一张书案,一应文房齐备,一看就是特意为秦修言而设。
洛氏不明就里,误当这也是浅夕的提议,顿时有些脸热,局促地站在书案旁,像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手脚不自在。顾妈妈老眼一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径直把洛氏推进后罩房的内寝里。
一进门,入目满眼都是香软鲜活的颜色。螺钿彩漆拔步床前,一架蝶戏牡丹绣纱屏风影影绰绰;墙上的仕女图,也换成了戏婴图;窗棂格子都是新糊的冰丝茜纱;尤其床榻之上,除了百子千孙的樱草色丝被,还挂着一幅轻如烟雾的芙蓉并蒂红绡帐,娇黄嫩绯,直看得洛氏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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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更到,二更在晚上8点。整点更文易卡,一般都延后三五分钟,亲们不要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