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摆手,好容易止了笑,“我是在想,如今姑娘可是有当家人的模样儿了。”
这三个字挺不错,听得沈寰心湖泛起涟漪,一阵摇漾。她不是扭捏的人,随即笑得坦坦荡荡,“我本来就是这家里的人。”
“是是,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含香看了看天色,“咱们赶紧的罢,还得先从和馅开始。”
含香只负责动口,沈寰按着她说的一步步做,好在她习武腕力好,又懂得使巧劲,揉面和面不成问题,捏起饺子来也算得心应手。
等都做得了,拿了二十个给含香带家去,她自己看着案子上摆着的成品,一个个像是玉雕的小元宝,怎么瞧都觉着好看。
冬天天短,日影渐渐西斜,沈寰也不急,就坐在厨房静待顾承回来。
可耳朵却没闲着,一径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顾承走路算轻的,但于她而言并不难分辨,哪怕千千万万人里,她也自信能认得出来。
一颗心忽地提了起来,因为听见他推开门进来,她顾不上鄙夷自己的小心思,站起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顾承也是,看见她先问了一句,“饿了罢?今儿回来晚了,给你带了些吃的。”
她顺着他手臂往下瞧,果然见着一个食盒。松木的,做工不算精致。于是方才那一点笑容渐渐凝结,脸色沉了下来,“你吃过饭了?”
他正反手关门,刚好没听清她的话,下意识的问,“你说什么?”
才说完他就怔住了,因为见她正冷冷的瞪着自己,然后转过目光,再也不瞧他一眼,转身拂袖便往西屋里去了。
顾承一脸茫然,不由思忖,自己究竟哪句话招惹了她,半晌过去,还是觉得如坠五里迷雾中。
好在他素有急智,想着她才刚是从厨房出来,赶紧先跑进去一看究竟。才推开门,一盖帘的小饺子便跃入眼。
霎时间,先惊了一跳,跟着是喜上心头,再上眉梢。先惊后喜过了许久,方觉出喉咙里正有阵阵发甜的感觉。
站在原地一想,顾承明白过来,原来她是觉得自己一片心意没得到珍惜,所以才恼了起来。按说她脾气是真够大,不过他一向擅于为别人着想,这点子气性他自觉可以理解。
放下手中东西,他先往西屋去,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应。推门进去,见她歪在床上,手里正闲翻一本书,看没看进去的不知道,反正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她一味冷着脸,他只好佯装不察,好言好语的问,“不去吃饭么?”
“不吃。”她还是不抬眼,语气是断然拒绝,“我没胃口。”
他心里一阵好笑,又不大敢在这个时候真笑,强忍着道,“好歹吃两口,东西摆在那儿,别浪费了。”
“我就是喜欢浪费东西。”她愈发来气,一张脸绷得更紧,“你心疼钱,你自己吃去。”
纯粹是一腔邪火,论理他是无心的,何况还是因惦记她才带了吃食回来。既然彼此都是为对方着想,就不该把事儿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其实女孩子有点脾气倒也无妨,有时候还能显出矜持贵重,顾承想了想,换了个说辞,“那我可就不等你,先吃饭去了,我都饿了。”转身往外溜达,一面自言自语,“前些日子就想吃饺子的……”
沈寰耳朵灵,更别提他是成心说给她听,眼睛一亮,腾地从床上坐起,“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见他脚下不停,又喝斥了一声,“你回来!”
顾承听话的顿住步子,笑着回首,“走罢,我是真的饿了。”
难得这话里居然还带了三分撒娇的意味,搁在一个正人君子身上,就更显弥足珍贵!
沈寰只差嗤笑出来,努力绷着嘴角,望了他,慢悠悠调侃起来,“三哥,我怎么觉着,你近来是有些学坏了。”
方才憋了半天,这会儿好了,他越性笑起来,心里的话像是脱缰野马,顺嘴流出,“我本来就没有多好。”
甫一说完,已觉出不对,这是什么对白,他又是存了什么心思?她要是听出话里的意思,该怎么想他?她会不会先就想歪了......
简直一塌糊涂!越想越乱,越乱越慌,脸上阵阵发烫,连耳根后头都开始热起来,真是好不尴尬。
顾承根本不敢看她,趁着她回味那句话的档口,拉开门,又从她眼皮底下,再一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