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等嚎叫声停止的时候,雾气渐渐散去,三闷也凭空消失了。只有远处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手电里的光朝着村子照过来。
乡亲们谁也不肯以身犯险去找他,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个别胆子小的已经绝望的哭了出来。
村长目瞪口呆,面色苍白,看来也吓得不轻,他咽了口吐沫:“大伙……大伙还是别出去了啊。”
乡亲个个出头丧气,又是恐惧,又是狐疑,各自回家了。
也不知道,三闷的娘,最后会怎么样。不过,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她?
那天的晚饭吃的很压抑。爸妈谁也不说话。为了避免我爸心情不好拿我当出气包,我早早的躺到床上了。
然而,我爸妈屋子的灯却一直亮着。我不断地听到他们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想去上个厕所。
经过他们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听见我妈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于是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凑过去听。
只听见我妈说:“我舍不得。”
然后是我爸的声音:“舍不得怎么办,粮食不够吃了。”
我妈似乎很痛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舍得吃了呢。”
我爸劝她:“你也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吃回去也没什么啊。”
我妈似乎听进去了我爸的话,但是依然有些犹豫。
而我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这是要吃人?
想到这里,我遍体生凉。蹑手蹑脚想逃回去。
正在这时候,我爸房间的门开了。
然后我看见我爸一脸错愕的望着我,而我还保持着弯腰逃跑的姿势。
我尴尬的直起腰来:“爸,我上个厕所。”
我爸铁青着脸不说话。我余光瞥见他的身后,屋子里火光熊熊,支着一口大锅。
我扭头就走,但是我爸一把将我拉住了,我战战兢兢,踉踉跄跄跟着我爸走。然后就被押送到屋子里面。
一时间气氛很暧昧,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肯说破。我看见我妈神色犹豫不定,而我爸的表情则很凶狠,慢慢地,他抽屉里拿出来了一把菜刀:“天下,你看我刚买的菜刀怎么样?”
菜刀泛着寒光,我唯唯诺诺,满头大汗:“还行吧。”
我爸那菜刀在手里一个劲地拍:“天下,咱们要不要试试?”
我悚然一惊:“怎么试?”
我爸的目光正盯着我的脖子。
我吓得几乎要失禁了。扭头看看我妈。
我妈却始终不说话,低着头缠一个线团。
我两腿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我按着它们:“爸,我想上个厕所。”
但是我这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一道寒意袭来。我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
然而,我耳边传来一阵切冻豆腐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天旋地转,我听见我妈在尖叫。
然后有水迎面扑过来。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也辨不出上下左右。瞬间沉入水底,又浮起来。沉沉浮浮不知道多少次。
我开始头晕,过了很久,我才从水面上稳住,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泡在锅里。
我看见我面前有一具无头的身体,这身体很熟悉,根本就是我自己的。我爸正拉扯着它。疯狂地挥舞着菜刀,我手手脚脚被砍下来,扔在锅里。鲜血狂飙,喷的到处都是,我爸满身鲜血,面目狰狞,眼睛里闪着狂热的火光。
我看着我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和我的头一块在锅里起起伏伏,挤在一块。我的手掌卷曲着泡在水里,就在我面前,不住的乱晃,不时地碰到我的脸。
这时候,反而没有了恐惧。我只觉得全身发虚,然后忽然头顶上一黑,锅被盖上了。
我猜到这是梦,但是梦里的一分一秒都过得很缓慢。
没有谁曾经和自己的尸体呆在一块,即使这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无比真实,而且,醒来之后极有可能变成现实。
我不恐惧了,我已经被吓得麻木了。
我泡在锅里,渐渐地周围来时飘出香味。我已经熟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觉得一阵饥饿,想不到,连肚子都没有了,居然还能感觉到饿。
正在这时候,锅盖被掀开了。一阵强光照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等我适应了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已经把床浸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