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烈却摇头道:“罢了,眼下朕不要见她。”说毕,又转身迈步进门。张鹭生不明所以,不敢作声。眼看到了传膳时分,御膳所的人将皇帝的晚膳抬了来,御前的宫人便接了进去,按着规矩布置下了。赢烈举箸进食,却见盘碗之中有一碗鲈鱼羹,忆起来是萧清婉素日爱吃的,便说道:“把这鱼羹撤下去,拿盒子盛了,与皇后送去。”张鹭生应诺,又不敢怠慢,连忙亲自送去了。
到得坤宁宫,正逢萧清婉抱着太子用膳,见他进来,连忙传到里头,赐了座,吩咐宫女倒热茶与他,又笑道:“什么事,这样大的雨,倒叫公公亲自跑一趟。”张鹭生笑回道:“皇上送碗鱼羹与娘娘加菜,奴才怕那些小太监们粗手笨脚的,路上再给摔了,就自个儿过来了。”萧清婉点了点头,令宫人端了出来,见是一盆鲈鱼羹,遂吩咐拿了一只青花瓷描金小碗来,亲自拨了一碗,叫春雨端与张鹭生,笑道:“公公走了这一遭,吃完热汤暖暖肚子。”张鹭生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这是皇上赏与娘娘,奴才哪里敢吃,让皇上知道了,奴才脑袋可要搬家了。”
萧清婉浅笑道:“如今这宫里,但只要本宫不准,便一个字儿也传不到皇上耳朵里,公公又怕怎的?”张鹭生见皇后话已至此,哪好固辞,只得讪笑着谢了赏,接过去碗去,立着吃了。
一时吃过鱼汤,他拿绢子抹了嘴,重又上来。萧清婉便问道:“御前怎样了?可有什么消息?”张鹭生便一五一十的回道:“朝里许多大臣上了奏本,劝谏皇上勿要偏宠嫔妃,扰乱纲常,故此皇上再不曾见过苏美人。倒是时常赏些东西过去,奴才也不好理论。”萧清婉笑了笑,说道:“她可是如皇上意的人,哪会就这般容易败下去了。”因又问道:“林霄那案子如何了?还有人替他求情么?”张鹭生回道:“虽不见多,却也有几位大臣上折为其陈情,皇上收了折子,只批知道,也不说如何处置。恕奴才多嘴,娘娘若要动手,可得快了。皇上这意思,怕是要轻饶了林家呢。”萧清婉细问了那起人的名姓,便浅笑道:“这个本宫自然明白,只是时机未到,轻易出手倒坏了事。也罢,公公且回去复命罢。来的久了,怕皇上要多心。”
张鹭生闻声,便即做辞去了。穆秋兰送了他去,又折回来笑道:“这张公公如今嘴也这般松了,论娘娘问什么,没有不答的。”萧清婉微笑道:“他那侄子,现在都察院呢。”穆秋兰旋即会意,也不明言,只说道:“这大雨天,皇上倒还念着娘娘爱吃鲈鱼,特特叫人送来,可见这情意还是不浅的。”萧清婉张了张口,却只叹了口气,终是一字儿没发。赢缊不知事,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又问她要爹。她抱紧了孩子,擦了擦眼角,没有说话。
到了晚间时候,赢缊早早睡下,萧清婉又做了一回针线,看了两句书,眼看时候晚了,方才睡下,一夜无话。
隔日起来,已是雨过云收,天气放晴,只是昨日一场大雨,将院中梧桐叶子扫落满地,更添了几分秋意。萧清婉一早起身,才开窗子便觉寒气侵体,恐赢缊年幼怕冷,连忙叫宫人开箱子拿夹袄,自家也添了几件衣服。因着天寒,这一日不曾出门,只在坤宁宫里教赢缊读书识字。赢缊这孩子虽是顽劣,秉性却是个极聪明的,习学起来极是迅速,萧清婉瞧着,心里也是宽慰。
这日一日无事,到了晚间时候,坤宁门才待下钥,穆婕妤同武婕妤二人却匆匆而来,求见皇后。
萧清婉知必有缘故,连忙请见,二人走进内殿,草草行礼毕,武婕妤便说道:“娘娘,擒下来了!”萧清婉浅笑道:“本宫估摸着时日,也差不多了。那贱婢现下何在?”穆婕妤回道:“现在外头嫔妾轿子里捆着,娘娘若要见,就命人押进来。”
萧清婉沉吟道:“别叫人瞧见了,连轿子一并抬进来罢,送到偏殿去。咱们且一道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