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酸溜溜地说给犟牛听。
“刚去提亲,是八字没一撇呢。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俺家穷啊?”
两人正闲聊,突然犟牛的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上。
“这是要下雨了吗,没听见雷声,怎么忽然刮过来这么大一片黑云彩?”
嘉贵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的确有一大片黑云遮天蔽ri地飞了过来。突然黑云朝他们俯冲直下,有什么东西纷纷撞到他们身上脸上,又稀里哗啦落到地上。
“他妈的,全是蚂蚱,这是要闹蝗灾啊!”
定睛一看,田里路旁到处落满了蝗虫,刚才还绿油油的庄稼,转眼就只剩下一根根秃杆树在那儿。再看树叶也没了,连路旁的野草都被啃光了。
俩人抹了把脸上黏糊糊的蝗虫屎,冲进田里追上蝗群,脱掉鞋,抡起来就拍。一气拍出去几十丈远,鞋底落下之处,无数蝗虫被拍扁了。
两人拍累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妈的,这下可完了,庄稼都被吃光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你说这庄稼人的命啊,咋就这么苦?真是靠老天赏饭吃啊。”
“嗯,累死累活地奔半天,屁大一会功夫,就被蚂蚱祸害完了。”
“咱先别拍了,回村送信儿去,让大伙都来吧。这他妈啃得太快了,到不了天黑就全啃光了。”
嘉贵提议回村报信儿,于是二人撒丫子就跑回村里,两人分头沿街大喊:“闹蝗虫了,大家快下地打蝗虫啊!”
犹如一瓢水泼进滚烫的油锅里,全村顿时炸开了。家家户户倾巢而出,拿着能想到的各种灭蝗工具,直奔各家的地块冲来。
最好用的是扫帚,但不能保证全杀死,还要用鞋底子补上几下。于是力气大的男人全在前边甩膀子抡扫帚,老人妇女小孩在后边用鞋底拍。
夜里,蝗虫的翅膀沾了露水,飞不动,更容易捕杀。于是,很多家燃着火把,挑灯夜战。整麻袋的死蝗虫被扛回了家里。
“这东西怎么收拾好吃点啊?”
“过油炸。”
“我家好几个月没见油腥了。”
“我家那坛子猪油还过年时炼的,平时也不舍得吃啊,有客人来了才用筷子挑点。”
“那就放锅里炒,跟炒瓜子一样,要想火候匀就伴上沙子炒,一准儿好吃。”
“嗯,这主意靠谱儿,回家就炒了他娘的解恨!”
“炒黄焦焦的,放上椒盐,再就点儿烧酒,美!哈哈!”
“对,就这么定了。”
相邻地块的人们边干活边说笑着。
不管人们怎么起五更爬半夜地灭蝗,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会飞的东西是杀不绝的。不啃干净了它还惦记着,到时抽冷子又飞回来吃一顿,直到啃得爪干毛净为止。
这已经是伏天了,除了种萝卜白菜,别的种什么都是长不熟就被霜打了。看来今年冬天,又要忍饥挨饿了,还是早作打算吧。
半个多月后,一场暴雨浇灭了蝗虫的势头,但已是亡羊补牢为时晚。只能撒点菜仔,收了晾干菜吧,总比挨饿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