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这么多啊?”女人上前,要去搀自家男人。却被程府粗暴地一把推开:
“你滚,不要脸的贱女人!”
女人一脸惶恐,吓得不敢再靠前。
“他喝多了,别理他。”犟牛架着进了屋,艰难地放倒在大炕上,这才喘了口气。
“快坐。”女人客气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地照在灯光下。
“犟牛,犟牛。”炕上,一个四、五岁男孩,跳着脚高兴地叫着。
“臭小子!过来吧你,快叫叔!”犟牛故作生气地,一把搂过他来。
“墩子,不许没大没小地!快叫叔叔。”
男孩儿嬉笑着,就是不肯开口。犟牛胡子拉碴的脸,凑到他跟前,在稚嫩的小脸上狠蹭两下。小家伙儿笑着躲避:
“啊!扎死了。臭叔叔,就不叫你!”
俩大人都被逗乐了。醉梦中的程府,又开始挥舞手臂,骂了起来:
“你个臭娘儿们,不要脸的贱人!”
“他这是……你俩吵架了?”犟牛疑惑地看着女人的脸。
女人一脸窘迫,“嗯,是因为点家事,吵起来了。”
“噢,我大哥脾气挺倔的。你别理他,过两天就好了。内什么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看着他点,别出酒。”说着话,又蹭了蹭墩子的脸蛋,这才撒手往外走。
“犟牛,别走!”
“不走干什么?臭小子,你又不叫叔。”
“我叫还不成吗,别走!”
“行了,叔改天再找你玩啊。”犟牛边走边哄孩子。
送走了犟牛,女人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前又闪现出,程府进门后,那双喷着火的眼睛。她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一幕是迟早要发生的。
程府像头暴怒的雄狮,扑向严宽哥。恨不得立马撕碎他,连同一对狗男女带给他的巨大羞辱。
她扑上去,用瘦小的身体护着他。她想对丈夫说,他们情不得已,他们是被乱棒打散的鸳鸯。
程府不可能听她说这些,她让宽哥快跑,自己则护住头,忍受着雨点般的拳头。她现在除了这张脸,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带着伤痕,浑身都在痛。但比起心上的痛楚,肌肤之痛似乎算不得什么。
严宽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她一直喜欢的男人。十六岁那年,她就对他以身相许。直到今天,她都觉着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有主见的一件事。
两家有夙怨,爹妈死活拆散了这对小鸳鸯。临到上花轿了,锁她的那扇门才被打开。
她不死心啊,偷偷掀开轿帘一角,一直在寻找那个熟悉的人影。终于看见了,他站在路边。离花轿不过几步远。
他也在找他,好容易看见轿帘在动,看见她露出的半张脸。他满足了,手中寒光一闪,他用短刀自刎了。
她尖叫一声,人差点从轿子里摔出去。
娶亲的人群也一阵sao动,程府当然也看见了。他心里一沉,什么人能在别人娶亲的时候抹脖子,这连三岁小孩儿都懂得。
如果不是担心样子太难看,她真想在轿子里吊死自己!
谢天谢地!那个肯为她死的男人,阎王爷并没有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