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重新入了席,少不得重整杯盏再添酒菜,秦云昭以茶代酒,先给文大掌柜敬了一杯,轻轻撩开一点面纱正要喝时,沈瑞笑吟吟地随意出了声:“秦姑娘既是清荷坊的东家,又是亲自押货过来的,想来是常在外面走动的,怎么在这屋子里头还这般拘谨。”
这话一说,秦云昭凑到唇边的杯子就停住了,看向沈瑞淡淡一笑:“实在是小女子容貌太陋,不敢有污诸位的眼睛。”
沈瑞也只是觉得她既是江湖儿女,又是出来抛头露面做着生意,进了屋里还戴着面纱,委实怪异了一点,加上确实想一睹这位奇女子的真颜,因此随意就说了出来;倒也没有非要她亮相的想法,没想到她却是直接淡然回了“容貌太陋”这样的话出来,一时有些怔住了。
文大掌柜连忙喝了杯子里的酒,跟秦云昭说起别的话,把这桩事一下子就带过去了。成二掌柜则悄悄拉了拉沈瑞的袖子,示意他勿问。
及至散席,秦云昭索性坦然对沈瑞相邀:“小女子此来,身边确实还带的几块好皮子,既然沈三爷想看看,尽管让府上的大管事过来挑选。”
挑选皮货这些事,不是家中主母来做,就是大管事买了来,何曾关男主人的事?沈瑞虽然用了买皮货的籍口过来与她碰了这一面,秦云昭也直接就拿了这话当真的来说,堵了沈瑞的嘴。
沈瑞只得呵呵笑了声,顺着这话应下了,目送秦云昭带了应掌柜走远。成二掌柜这才轻轻跟沈瑞说了原因:“三爷,秦姑娘是因为她容貌有缺,这才随时都戴了面纱。”
“容貌有缺?”沈瑞微微吃了一惊,看向成华生。
“是,秦姑娘脸上有一道长约两寸的疤痕,并不想示于人前,今天初次见面时解了面纱跟我告了罪,就又把面纱戴上了。”
沈瑞这才恍然,既然做了商贾之事,再是女子也不好这么藏头掩面的,让人连个真面目都见不着,别人打交道也不放心,原来这秦姑娘倒也是个懂商道规矩的,给成二掌柜露了真容告了罪后又掩上了面纱,这确实也不能说她有错。
是了,她武功那么高,定然没少在江湖上闯荡过,身上有伤自然难免,偏偏伤在了女儿家最注重的容貌上,自然不愿让别人看见了。
沈瑞告别了两名掌柜,若有所思地上马走了。成二掌柜这才悄悄问向文大掌柜:“大掌柜,沈郎中他……”
“沈三爷做事自有他的意思,我们勿要胡乱猜疑,只管做好本分就是了。”文佑德一时也想不通为什么沈瑞会在听到福瑞祥新进皮毛的供货商秦姑娘在隔壁时,提出见见秦姑娘跟她那里寻好皮子的事,不过横竖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就带了过来。
或许是急着想寻几块好皮子有用吧。文佑德心里揣忖着,开始回忆起最近是不是哪个贵人的生辰或是有喜庆之事,所以沈郎中要投其所好寻些稀罕的皮子?
武侯夫人尚金芝刚用过夕食,正在正房里喝着茶水,由着大儿媳田琝陪她说着话儿,大丫头墨梅揭了帘子听了外面一个丫头几句话,连忙过来禀报:“老夫人,三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田琝忙止了话头,见沈瑞已经走了进来,起身先迎了几步:“三弟也不在家里多养两天,再是为上尽忠,也要先顾着自个儿的身子,我看弟妹现在都还恹恹的没个精神头儿,太医说怕是要静养一段才好。”
沈昀只是跟自己妻子说三弟夫妇两个遇到刺客,受了不少惊吓,并没有说死了二十来个人。姚玉兰醒来时,虽然五城兵马司已经来人,但是看到那一地的尸体,姚玉兰软得站不住,是一路惊怕着哭回来的,回来就病倒了。
沈瑞跟母亲那里行完礼,又给田琝揖了一礼:“为着我和玉兰两个的事,让大嫂操劳了。”
尚金芝忙出声先让他坐下:“她是你嫡亲的大嫂,又掌着家,她不为你们辛苦点还能为谁?”
田琝的母亲是尚金芝隔房的表妹,算起来田琝是她的表侄女儿,当年尚金芝作主亲上加亲地娶进来作宗妇的,几个儿媳妇里也最得尚金芝的心;因此说话很不见外。
见婆婆这么说了,田琝笑笑不作声,却指着说家里还有件事要处理,聪明地先回避开了,把地方让给了这两母子。
尚金芝不错眼地扫了沈瑞一番,叹了一声:“可查出来什么没有?昨天一得那信儿可没把娘给吓死,幸好你是个福气大的,得遇贵人相救。